袁劍:高投資、低效率、内循環,失去全球體系红利的中國經濟何去何從?

从美国前副总统彭斯的演讲说起:中美接触谁吃亏,谁获益多?

关于中美接触谁获利多这个问题,我认为中美之间的贸易结构是一个互补性的。中国提供劳动力和资源,降低了美国的通胀。而美国输出技术、资本、产品、管理等等,帮助了中国的崛起,从某种意义上重建了中国,所以双方都是受益者。从发展程度来说,中国从中受益更多。

另一方面,我们光从贸易角度看这个问题是不行的,美国为中国乃至全世界提供了巨大的公共品,比如秩序、规则。提供这些是有成本的,而且是巨大的成本。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分析,川普提美国优先没错。任何主权国家都一定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但在过去的一段历史中,美国恰恰是个例外,没有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详细来说,因为承担了维持全球体系的巨大成本,美国从国内政治的角度讲,阶层分化,民主赤字非常严重。而反观中国,几乎所有阶层都是获利的,不仅出现了巨富,还出现大量的中产阶级,即便穷人,生活状况可能也有巨大的改善。

当然,我们谈这些是需要先分析一个前提的,那就是谁把你纳入这个全球体系的?

这其实是一个特别有争议的问题,最早要追溯到基辛格、尼克松时期。冷战时期,地缘政治是美国对华政策的主导因素:支持中国才能牵制苏联,赢得冷战。但是1991年之后,地缘政治的因素消失了,为什么美国还是极力帮助中国深入参与全球体系的建立呢?主要原因有三点:

首先是美国的大型跨国企业,急需新的市场,中国非常有潜力,所以华尔街强有力的游说影响了美国对中国的态度;

第二是价值观的因素,美国人的价值观里对中国有特殊感情,美国的俄国学、苏联学是苏联叛逃者建立起来的,所以充斥着阴谋与权斗。但是美国的中国学最早是在中国传教的传教士建立起来的,所以天然含有一种同情弱者的悲悯与温情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美国人曾经认为,中国只要尝到了发展的甜头,就一定会改变。他们以为,中国只要通过市场经济改善了物质生活,就会明白美式民主制度的益处。这个因素大家一定要记得,其实这也是中美关系破裂的重要因素。

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从外部因素来讲,极大得益于改革与全球体系扩张的历史性运气。没有这个运气,就没有资本、技术、管理的输入和外部市场的需求。所谓风来了,猪都飞上天。其实很过国家都飞上天了,中国飞得高一点而已。但是,把这种福气当作本事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导致的错误逻辑。

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中国的国有企业的改善,背后推动它的不是机制,而是运气,是风,是全球体系扩张之风带来的需求。

中美关系的冲突从表层来看是结构性矛盾,比如贸易争端,知识产权等等问题。其实贸易战不是问题,就怕人家不跟你玩了。中美如今虽然有贸易上以及产业链上的紧密合作,脱钩不容易。但是最重要得一点是,互信已经失去。可是安全越来越成为一个重要的衡量指标,你不可能与一个敌人做生意

我对经济的总体判断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这种无法回头首先归结于超级周期的结束。近几年大家都在讨论这一轮全球体系扩张是不是到了尽头?我的观点是债务体量,和超级债务周期这两个方面的掘进都到了尽头。低利率,负利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现代货币理论横行,比如前段时间美国股市大跌,财政部直接发钱就是个例子。这个例子是一次现代货币理论的大胆尝试,也证明了直接发钱有并不必然带来通货膨胀。中国通胀的是成本推动型,是结构性的因素导致的。在中国都不是货币问题,而是结构性,效率性的问题。

来讲讲中国经济的未来吧。第一点就是进出口,外部需求的萎缩。这部分对中国经济影响巨大,2亿人直接或间接相关,形势不容乐观。中国为了维持GDP的中国奇迹,投资一直很大,而效率也比较低。中国的问题是投资太多,收益率越来越低,债务越来越多。新基建项目即便有一些,对GDP的贡献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太大了。

最后讲讲消费。最近提出了内循环,中国是超大规模经济体,看似好像有用不完的需求。但居民的消费能力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贫富差距,中国的基尼系数一向很高。财富差距的问题,带来了经济学的挑战——“三低现象”:即低增长,低通胀,低利率。这是经济社会流动的巨大阻力,也就是内循环的巨大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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