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憲政通訊第二十六期:紅色年代與逃離世代

第二十六期發佈_兩欄

第二十六期          2023年6月15日          雙周發行 

主編:王丹

經理:金岩

責任編輯:歐陽若宇        

中國憲政通訊

(漫畫作者:變態辣椒)

本期內容

中國「革命」、「改良」爭未休(中)|莫之許                      

父親節|紀念紅色年代我那卑微的父親|張國慶                      

談談高考和北京四中學生開舞會的事|劉荻                                                     

拖兒帶女也要“潤”和“走線”的國人|言民                                

           


中國「革命」、「改良」爭未休(中)

莫之許

1989年後的廢墟上,赫然出現的,不是對於體制的棄絕,而是對於體制加以寄望的漸進改良主義,這一違背正常邏輯的「神逆轉」,源自悲劇刺激下的心理扭曲,不過,觀念一旦誕生,也就獲得了獨立於其心理根源的命運旅程。

「柔性」幻覺的興起

坦克履帶下的「柔性」幻覺,首先來自市場化重啟,1989年悲劇事件後,尤其是蘇東變局之後,當局意識到,為避免中國在外部封鎖和內部匱乏中,出現蘇聯東歐式的潰敗,必須重啟市場化進程,這促成了鄧小平在1992年的南巡。市場化或者經濟改革的重啟,首先喚醒了所謂的黨內改革派,在他們看來,經濟改革的重啟,意味著1980年代改革藍圖的賦歸,不僅擺脫了1989年之後的停滯與孤立,經濟改革也可能成為進一步政治改革的先聲。 「政改滯後論」一直是大陸漸進改良主義的普及版本。

此外,為了重啟市場化,體制既需要在內部抵禦重新集結的保守實力,又需要化解因為六四鎮壓而形成的國際壓力,前者使得「既要反右,也要反左,但根本是要反左」,成為當局自覺的選擇;後者則使得當局被迫在人權問題上做出一定讓步,如流放政治犯,取消「反革命罪」死刑,簽署《聯合國人權公約》等等。兩者的共同作用,促使當局對於自由化話語採取了相對容忍的態度。

1997年中共15大前後,以鄧力群為首的毛左派,以多篇萬言書的方式質疑市場化改革,最終,鄧力群等人的言論陣地《中流》為當局所取締,同期,《南方周末》等具有自由化傾向的市場化媒體急速擴張,各種泛自由化話語如哈耶克主義廣為傳播,以致1998年底,朱學勤在《南方周末》宣布,「自由主義浮出水面」。兩者之間的鮮明對比表明,在世紀之交,漸進改良主義等泛自由化言論,為當局所相對容忍,獲得了一定的發展和轉播空間。當局的這一轉變,則被看作是保留自由化走向,且可能趨向柔性的證明。

最後,市場化需要對應的製度現實,當局為此推動了相關法制建設,容許了私營經濟的發展,市場化也帶來了諸多新的事物和空間,如市場化媒體、NGO組織,網絡言論空間,等等,在確立市場體制這一大前提之下,當局對此採取了先觀察後管控的策略,這就帶來了某種因為滯後的空間,但在當時,這也同樣被解讀為體制趨向「柔性」的證明。

總之,市場化的重啟、當局對自由化話語的相對容忍,對於新事物和新空間先觀察後管控的「滯後」策略,三種因素共同促成了體制「柔性」的幻覺,而在新的歷史時期,漸進改良主義也很快迎來了其黃金時期。

漸進改良主義的黃金時期

市場化的深入,為漸進改良主義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支撐。一方面,市場化重塑了中國社會的利益格局,產生了大批新社會群體。這些群體的興起,與市場化密切相關,從而天然具有親自由化的態度,盼望具有更多權利和保護,更多公正和平等的製度改變;與此同時,既有專政權力體制並未相應變化,體制依舊掌握著與經濟相關的幾乎所有核心資源,這些群體又與體制有著相對緊密的關係,對於現行利益格局和運行秩序抱有大體肯定的保守心態。主流新興群體身上的這種兩面性,催生了一種我稱之為「求變怕亂」的態度,與漸進改良主義有著天然的親和,也因此,隨著市場化的深入,新興社會群體的崛起,漸進改良主義迅速獲得了相當廣泛的社會受眾,以及對應的市場化媒體、門戶網站等輿論平台。

另一方面,市場化也改變了中國社會,產生了相對多的新生事物和空間,如市場化媒體、網絡言論空間、NGO組織、法制普及等等,依托上訴因素,普世自由化觀念得以逐步傳播擴展,法制維權活動嶄露頭角,新興社會階層的參與意願開始萌芽,與上述體制的「柔性」假設相配合,漸進改良主義認為,市場化帶來的社會改變可以得到持續積累和發育,並在與體制互動中逐步成長。一種以市場化及相應的社會發育為基礎,通過去政治的方式,在不觸及體制政治底線的情況下推動民間發育,官民互動,最終實現漸進轉型的圖景,以各種近似而有所區別的方式開始廣為流傳。

在世紀之交及隨後的幾年裡,體制對自由化話語的相對容忍,產生了體制趨向「柔性」的假設,市場化深入,一方面為漸進改良主義帶來了相當廣泛的社會受眾,也產生了與體制「柔性」相配合的諸多新生事物,兩者共同編織出若干漸進改良轉型圖景。漸進改良主義在世紀之交迎來了其黃金時期,並迅速成為了中國民間關於製度轉型的主要想像和寄託。中國有望通過漸進的改良途徑獲得轉型的話語廣為流傳,相對被體制屏蔽而處於邊緣化的異議反對話語,漸進改良話語受眾廣泛,且受到官方相對容忍,被看作是一種更為現實和可行的選項,獲得了近乎政治正確的地位。

分歧的浮現

漸進改良主義成為了中國民間關於轉型的主要想像和寄託,政治異議反對也並未偃旗息鼓,同樣是面對市場化進程,以及相應的製度社會改變,政治異議和反對群體也做出了自己獨特的努力,除1998年中共民主黨公開組黨之外,伴隨著漸進改良主義興起的,主要有兩個方向的努力:

其一,是以法制維權的展開為依托,倡導政治化維權。市場化和法制化進程,帶來了通過維權活動打破自1989年以來參與凍結狀況的潛力,在政治參與一時仍難打破堅冰的情形下,維權活動可以作為一種參與擴大的替代選項,並為大陸的政治轉型提供一條新的出路。出於這種考慮,維權運動這一概念被范亞峰等人創設並傳播了開來。政治化的維權運動,更多的是利用法制架構進行動員和組織,作為發起社會運動的手段,這一維度的維權運動的代表人物還包括高智晟、郭飛雄、胡佳等人,幾乎是在一開始,這一維度的維權運動就採取了更帶有政治意涵的表述,更直接激烈的行動方式來進行推進。

其二,是通過互聯網(網絡)空間,傳播異議反對話語,形成意見聯盟。世紀之交以來,劉曉波等異議知識分子,積極利用包括境外網站在內的網絡空間,擴大包括異議言論在內的自由化話語的傳播,此外,利用諸多公共事件和歷史週年,通過網絡簽名等行動,逐步形成意見聯盟,在體制對於泛自由化話語相對容忍的大背景下,異議人士也獲得了少許空間,這為異議群體逐步走向線下,實現進一步聯合提供了可能,獨立中文筆會的出現,即是這一努力的產物。當然,異議話語傳播、走向進一步聯合,並最終形成意見聯盟的努力,其集大成還是2008年底的《零八憲章》,這一文本,提出了非常全面的政治要求,而首批303人、隨後2萬餘人的簽署,更標誌著1989年異議群體走向聯合的最高峰。

不出所料的是,上述兩個方向的努力,都遭遇到了當局迅速而嚴厲的打擊,這一事實本身,不僅凸顯出了異議反對話語與漸進改良話語的區別,同時也直接形成了對體制「柔性」假定的質疑,埋下了爭論的引線。

在迅速和嚴厲的打擊面前,體制「柔性」的假定顯得虛弱而可疑。此外,體制不僅並未放鬆對於異己的鎮壓,因應市場化的展開,體制更擴大了維穩的範圍和力度,換言之,在重啟市場化,並對自由化話語相對容忍的同時,對於異己的鎮壓,和對社會的管束和壓制,其實一直都在升高,前者包括1998~1999年間和此後,針對中國民主黨和法論功群體的大規模鎮壓,後者則包括訪民黑監獄,法制學習班(相當比例為法論功學員)、非法失踪、軟禁等維穩手段的普遍採用,這些事實的廣泛存在,令體制趨向「柔性」的假定受到了更多的質疑。

其實,即使在漸進改良主義的黃金時期,剛柔「天問」的爭論也總會不期然地冒出,如2006年,圍繞政治化維權是否得當的問題,以丁子霖老師的一篇「請回到維權的行列中來」為開端,在堅持政治化維權的群體和傾向柔性互動的群體之間,就爆發過一場論戰,而在2008年奧運會之後,可以觀察到體制的轉向,隨著市場機制的基本確立,加入國際經濟秩序大體完畢,體制已經完成了其基本目標,新社會群體的興起和泛自由化話語的傳播,又對體制構成了新的挑戰,在這一情況下,體制開始著手收回曾經容忍的空間,這一體制轉向,不僅逐步斷送了漸進改良主義的黃金時代,也提前引爆了所謂的革命和改良之爭。

父親節|紀念紅色年代我那卑微的父親

張國慶

1997年夏,我作為《成都商報》特派記者,正在重慶奉節縣的夔門火線採訪阿迪尼從鋼索上跨越長江的壯舉,突然接到家裡電報,說父親去逝了,我頓時陷入悲痛和震驚,夔門與我老家天遠地路,那些年交通工具乏陳,我怎麼趕怕也是趕不回家了,況且重任在身,哀怨中錯失送父親最後一程。

父親終年59歲,死於胃癌晚期。

父親是地質學校出來的專業技術人員,但文革時,重慶武鬥烽山連天,而我又剛出生,他就藉故躲在家裡做起了逍遙派。那時,外婆剛好請來木匠幫工打櫥櫃,父親就從木匠師傅那裡偷師學藝,之後又經常活學活用,最後竟然服從組織安排,從地質勘探技術人員,轉行成職業木匠工人。

這是紅色年代的職業印記,父親由於家庭出生不好,在那個又紅又專的時代,凡能從榮耀處退縮的,他就盡可能將好處讓給別人,直至去逝,仍舊是一副懦弱、卑微的樣子……在我看來,他這輩子算是把專業給糟蹋完了。

我至今無法想像那個特別時代帶給他怎樣的身心靈創傷,以至他一生都是在“只許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中度過的。但屬乎我親情最美好記憶,卻是在童年,父親頂天立地,是我心中唯一的英雄……

早春二月,年輕英武的父親就要出門去野外了,他心事重重地清洗地質包,整理厚厚的工作服,細心擦拭那桿又黑又沉的雙管獵槍。父新擦槍的姿態很耐看,他邊擦邊帶勁地哼著歌:我們都是神槍手,每顆子彈殲滅一隻野狼……

童年的我調皮搗蛋出了名,母親就常用狼來唬我。我那時便認為世界上最可怕最兇惡的當數狼了。所以,父親拿著獵槍哼這調子,他高大完美的身影便佔據了我全部的思想。我幼小的心靈裡,父親是唯一的英雄,不可戰勝的英雄。

 父親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拍拍我臟兮兮的屁股,刮著我的小鼻樑問:兒子,長大了想幹什麼?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爸爸!父親用厚實的手掌摜緊我的耳門,高興地把我提起來,口裡直呼:有出息,兒子!

父親是搞野外地質勘探的,他在家的時候,總愛一邊端著酒杯,一邊傳授我飛牆走壁的絕招,那些果敢、驚險也十分好玩的動作,常驚得母親直冒冷汗。父親見母親站在旁邊,忙獻上詭秘討好的一笑,順手就把我抱起來,然後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我小指頭問我:兒子,爸爸和媽媽屬那個?我掰著父親又粗又大的母指吃吃發笑:爸爸是這個!

一旁的母親氣得跺腳便走,我和父親便學著革命電影中的鏡頭,舉手高喊: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父親是我的極樂世界,我無疑也是他生活中最充實最生動的內容。我常坐在他生動離奇的故事,他也正而八經地坐在我天真爛漫的童心裡。這種交融,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父子情深吧!而我整個童年的記憶裡,母親卻是個不近人情的女人,她動輒就責罵父親,還把他一大摞獎狀付之一炬。每當這時,父親總是退避三舍,從不與母親決高下。

母親雖有火爆爆的脾氣,但父親臨行前那段時間裡,她總是偷偷照鏡子,往臉上抹白粉(後來才知那就是雪花膏),打扮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漂亮,把離別時的愁緒全都隱藏在眼角的魚尾紋裡去了,儘管如此,我仍能聽到她的嘆息聲:

有一次,母親對正在整理行裝的父親說:把酒戒了吧,不為我也要為孩子想想嘛。

父親淡淡地回答:我也是在寂寞的時候,想你和孩子的時候才學會喝酒的。

母親幾分淒惋幾分哀求,又說:人要學乖點,獎狀抵不了好的身體。

父親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們成份不好,凡事要主動點,搶著點,干好點,你說對不對?

母親臉色鐵青,沉默了很久,後來競然嚶嚶地哭了。

那時我還不能理解年輕的媽媽的許多心事,只曉得父親出野外後,我就得掰著指頭從3月數到10月,那時父親就會從武陵山區回來了。他回來後一定會打開那隻大大大大的地質包,變戲法似的拿出糖果、鐵殼坦克和塑料手槍等東西給我,有了這些,我就是孩子王了,多好呀!

但我在漸漸長大,一次特別經歷,改變了我與父親的世界。

有一次,父親帶我去地質隊診所看病,診所的醫生是位姓楊的胖子,我打針時哭得感天動地,我父親就笑著安慰我,就因這,那位楊醫生竟然朝我父親劈頭蓋臉地罵過來:“張光耀,你個地主狗崽子,右派黑五類,我們能幫你兒子看病就不錯了,你竟然敢嘈笑黨和政府?”我父親愕然、驚恐,臉色蒼白,眼神瞬間無光。

這是我從懵懂到長大的起點,那天后,我開始脫離父親心手的庇護,尋找屬於我自己的世界和人生,我發誓要成為正值良善的人,為枉屈的人辯護。

自從離家去外地學習和工作後,就很少有時間陪伴父親了,他漸漸老去,咳喘不斷,但依然愛酒如命,直到有一天,弟弟發來一封電報,說父親患了胃癌,他單位提了十多萬塊錢擺在他面前,請他選擇在重慶還是去成都我居住的城市醫療,父親心疼國家財產,拒絕了。

他靠著自己的定力,竟然無醫無藥抗癌兩年,去逝時,身體只剩下一副骨架。

時光荏苒,細數下來,父親離世竟然20多年了,我有時依舊還夢見他,他佝僂無語,卑微羞赧,遠遠看著我笑,一副只要你好,我就滿意的樣子,依舊是紅色年代落魄的拘謹。

其實,父親無影無踪卻真的又無處不在,但我想告訴父親的是,我這個時代和他那個時代仍像親戚一樣挨得很緊,但父親,我卻不屬於你的“中國夢”,你兒子只想做光明之子,不想與黑暗同住,你的人生像一塊巨大無比的黑板,掛在我對面,我要重新在上面書寫最新最美的文字,繪最新最美的畫圖!

談談高考和北京四中學生開舞會的事

劉荻  

高考剛剛結束,今天本鼠就來談談高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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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之前,網上流傳過一個《沉浸式感受北京四中2023春季舞會》的視頻,有好事者把這個視頻跟衡水中學飯堂讀書的視頻拼到了一起,引起了很多網民憤憤不平。很多人還把這件事跟高考聯繫在一起,吐槽北京的高考試題是多麼容易,北京學生考大學是多麼容易。好像全國的考生要是都用北京卷考試,就都能上大學了似的。

本鼠想為北京學生解釋幾句。本鼠想說的是:第一、某個省的學生上大學的難易,跟高考試題的難易,其實完全是兩個問題,二者可以說沒什麼關係。決定某個省的學生上大學難易的,是招生人數和報考人數之間的比值。如果這個比值不變的話,就是全國高考都用北京卷,上大學的難度也還是會跟現在一樣。就是高考只考小學語文算數,只要錄取率不變,上大學的難度也不會改變。公務員考試其實考的就是小學語文算數,但是因為錄取率低,所以照樣一大堆人考不上。我覺得上過大學的人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對,結果發現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大概也可以說明,刷題對於理解現實中的數學問題沒多大幫助。

第二、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的高考錄取率都是獨立的。比如說,河北的高考錄取率和北京的高考錄取率其實是沒有關係的。就是北京的高考錄取率降到跟河北一樣,河北學生上大學也不會更容易一點。

第三、上大學是難還是容易,跟開舞會還是飯堂讀書其實也沒有必然聯繫。因為河北學生就是天天開舞會,河北的高考錄取率也還是會跟現在一樣。你指望的無非就是別人開舞會的時候你在飯堂讀書,這樣你就能把別人擠下去。但是如果大家都在飯堂讀書,那就跟都開舞會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大家都多受點罪而已。舉例來說,廣東的高考錄取率,其實跟河北差不多。但是廣東的學生沒河北學生那麼玩命,因此廣東的錄取分數線比河北低很多。二十多年前,高考擴招之前,那時全國的高考錄取率都比現在低很多,但也不是什麼地方都跟現在河北的中學一樣。所以說飯堂讀書這件事,本質上是河北學生之間的互相傾軋互相折磨,跟北京學生是沒什麼關係的。

第四、河北學生上大學的難易,跟北京學生開舞會,更沒有什麼關係。讓北京學生都像衡水中學的學生在飯堂讀書,河北學生考大學難道就會更容易了?

總之,北京四中學生開舞會和衡水中學學生飯堂讀書這個事,合理的反思是:河北學生為什麼這麼苦,怎樣才能讓河北學生不這麼苦?比如說,怎樣才能提高河北學生的高考錄取率?河北為什麼不多建幾所大學給自己的學子?像衡水中學那種教育模式應不應該禁止?

但是現在有很多人,自己受了罪,就想讓別人也受罪;自己受到壓迫,就想讓別人也受壓迫;看到別人受的罪沒有自己多,受的壓迫沒有自己重,就憤憤不平。甚至還有人以受苦為自豪,認為受苦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自己因為受苦而偉大,並以此為由鄙視那些沒受過苦或者受苦比較少的人。對此我只想引用科幻小說《海伯利安》中的一句話:“永遠也別相信痛苦和犧牲都是值得的。痛苦只是痛苦。痛苦、黑暗,然後還是痛苦。”

很多河北的學生以為,我們上中學的時候那麼苦,一定學得比別人多比別人好。上了大學之後,他們才會發現自己上當了。本鼠上大學時所讀的系(現在已經改叫學院了)曾經做過一個研究,主題是中國高考試題的效度,也就是高考成績和學生上大學之後的成績的相關性(相關係數在±1之間)。研究結果是中國高考試題效度基本為零,具體點說是在±0.2之間(是的,還有負的),意思就是高考成績和學生上大學之後的成績沒有相關性。所以河北的學生吃了那麼多苦,但是上了大學之後就會發現他們的成績並不比天天下午四點鐘放學還開舞會的北京學生好,吃那麼多苦刷題全都是浪費時間。

自己吃了苦受了罪之後,要是從此致力於讓後人不再吃苦受罪,可以說吃的苦沒有白吃。要是想的是我吃了苦你們怎麼可以不吃,致力於讓每個人都吃一遍自己吃過的苦,那我只能說:他們的思想配得上自己所受的苦難。

拖兒帶女也要“潤”和“走線”的國人

言民

穿越叢林的走綫者(圖片來自路透社)

網絡報到,眾多中國人拖兒帶女離開了故國家園,冒險跨過千山萬水並穿越毒蛇猛獸的南美叢林進入美國。這成群結隊大規模的逃亡人流是對當今所謂“盛世”的極大諷刺刺。

國人“潤”走異國他鄉並不新奇,據《詩經.碩鼠》記載:“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將古語翻譯一下就是:“大老鼠呀大老鼠,你別搜刮我的糧食,更別加重稅費讓我活不下去;大老鼠呀大老鼠,我多年上稅交費養著你,勞苦服伺你,你卻百般壓榨、剝奪;大老鼠呀大老鼠,我發誓要擺脫你,去那樂土有自由的地方”! 

愛因斯坦曾說:“哪裡有自由哪裡就是我的祖國!”是的,美國紐約港自由女神基座上寫著這樣的碑文:”讓那些因為渴望呼吸到自由空氣,而歷經長途跋涉己疲憊不堪,身無分文的人們,相互依偎著投入我的懷抱吧,我站在金門口,高舉自由的燈火!”

翻開中外歷史——猶太人面對法老王的獨裁統治與奴役時,他們選擇逃出埃及,到耶和華命定的迦南美地;英國、荷蘭“國教”逼迫清教徒時,他們離開故鄉並乘坐“五月花號”到上帝所賜予的新大陸;美國“廢奴運動”時期,成群結隊的奴隸逃奔自由;希特勒法西斯主義統治時,科技精英逃亡西方;當斯大林主義的鐵幕降下時,東柏林民眾冒著槍殺也要穿越柏林牆而去;毛澤東文革時,民眾誓死也要偷渡去香港;89年“六四.運動”後,黃雀行動更是幫助學生逃離迫害。

中國家庭教會遭受了逼迫,信徒也向以色列人出埃及那樣,扶老攜幼尋找那可安歇的地方。傅希秋牧師揭露:“因逃避宗教迫害而潤出中國的基督徒就有幾十例”。 2019年10月,潘永光牧師帶領深圳“五月花”家庭教會63人逃離大陸,3年6個月的艱苦歷程經韓國、泰國、最終抵達美國。正如《聖經》中講到:“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台,是我的避難所。我的救主啊,你是救我脫離強暴的(撒下 22:3 )”。

我們發現,貪官污吏及家人、紅頂奸商、跪舔戲子、吹捧集權的犬儒、無良的知識分子……也在“潤”走它國。陳丹青尖銳地指出:“如果你們銷毀了美國綠卡,我就相信你們愛國是真的;如果你們把子女送到朝鮮,我就相信社會主義是優越的……。”

那么多明星、歌星、企业家、知识分子也持有多国护照。可以说,财富与精英对“文革”再来是恐惧与敏感的。那曾经“打土豪、分田地”的游街示众和财产抢劫,绝对让“先富起来”的这部分人寒颤,正所谓“春江水寒鸭先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本质上,他(她)们是担心多年积攒的钱财会在新一波“割韮菜”中失去,因为,这国《宪法》中压根儿就没有“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条款。

富人“潤”走簡單一些,但平民“走線”卻是一件極為冒險的行動。他(她)們要經受高山、大湖、沼澤、沙漠、荒野,毒蟲、猛獸……的試探,甚至付出生命代價。

十多年前,貴州高原上的夜郎發出過“從思想上加入美國國籍”的文章,今天,人們己在行動上冒死“走線”,酷刑也阻止不了國人的“潤”和“走線”。

當人們嚮往憲政制度和基督文明價值觀時,那是這個民族與子孫後代的希望與救贖;當一個國家的人痴迷金錢並追捧強權時,那是這國的悲哀與墮落。走線進入美國的湖南作家汐顏說:“我捨棄了很多,我認為值得。……我肯定不是什麼好鳥,寧可高飛,寧可摔死,好過一輩子在籠子裡,或被繡在屏風上,羽翼齊整,撒著金粉”;蕭雪女士說:“在難民營的時候,我的心是安定的,對每天的食物水果吃的極其熱愛,仔細觀察著進來出去的每一個人…,她講她不要回去,不要看到杜羅,看到它就想哭”。

有朋友问:”你怎么看待国人的‘润’与‘走线’“?人们逃离法老王的专制暴政与奴役,抱着学习先进宪政制度与科技并预备回囯建设中国,那么,上帝会祝福并成全。但“润”与“走线”的目的是为了个人(贪官…)藏匿财产并寻找一个纸醉金迷的生活享受,那么,这全地都满了人的贪婪、败坏、堕落、物欲横流之罪,无论走到哪里,这心灵上都不会安宁也会失望。

基督徒袁立講:“許多人會問我,你潤不潤?我也想啊。可是國外沒有這麼可愛、善良、害羞的農民工兄弟了,我願意跟他們在一起,並且為他們服務”。

是呀,我們真不得不佩服那些有機會留在富饒國度也要“闖關”回到故土的勇士;我們不得不佩服那些多次牢獄仍然堅守政治理想與信仰的愛國者;不得不稱讚牢獄中堅守政治理想並倒在憲政前行路旁的義人。

什麼是真正的愛國者呢?確切地說,愛這片養育自己和成長的土地並不離不棄;愛這片土地上患難深重的民眾並與他們一起推動國家經濟繁榮與憲政變革,即便個人遭受了不公不義的苦待。 《聖經》說:“不但如此,就是在患難中也是歡歡喜喜的;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 (羅馬書 5:3一4 )。中國民間也有這樣的說法:“狗不慊家貧,兒不賺母醜”。

普熊悍然發動侵略烏克蘭行動,多國首腦也勸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潤”走他鄉並建立流亡政府。但是,“司機”沒有逃跑而是抵抗俄羅斯的吞併。這勇敢無畏扭轉文明社會的膽怯與綏靖主義。對比之下,阿富汗人犯了一個極大錯誤?那就是在世界的目光與驚嘆聲中,官僚與精英們“潤”了,這“逃跑主義”把一個犧牲生命得來的局面白送給極端穆斯林,呵呵,這“扶不起的阿斗”。

二千年來的中國,皆秦政也。人手修築的“有型無型”之牆成為一國的桎梏,讓政治、經濟、文化、貿易、信息不再自由流暢,這應是法老王,慈禧們閉關鎖國“再活500年”的初心。兩個《人權公約》的不履行,《世貿協定》、《中英聯合聲明》的毀約,中美不間斷的貿易對抗,以及義和團與瘟疫的反复鬧騰下。這自焚、跳樓、車闖、滅門、跳崖、自殺、躺平、內捲、潤、走線……的悲哀景象暫不會停止,驚悚事件的爆發只會更多。

是的,集體自殺是當代青年人的絕望,而“潤”和“走線”是人們用“腳”在投票。

願不久的將來,人人都可自由遷徙,不再冒險潤走異國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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